這是之前為彼得與瑪莉珍寫的一篇文章,在《蜘蛛人二》的結尾,看到他們倆終成眷屬時,我還真心地為他們高興了一會兒呢!回想起來真是入戲太深了,曾經能讓我那麼感動的故事,到了《蜘蛛人三》只剩下破碎但爆笑的片段與大量的不耐煩,真是情何以堪啊!

彼得,瑪莉珍,真假任真

彼得帕克很可能是近卅年來美漫電影史上最真實的英雄人物;這麼說絕無貶低其他英雄的意思,只是在真實度方面,彼得帕克確實難以被他人超越。

說到陶比麥奎爾,他或許不是多麼特出的演員,相形之下海利喬奧斯蒙等人還擁有他所沒有的壓倒性才能,然而憑其恰如其分的表演配上簡直如量身訂做的外型,再加上編劇的巧思與導演的塑造,帕克/蜘蛛人順利地從平面、銀幕躍身至真實的層面,讓許多人,甚至並非《蜘蛛人》漫畫迷的我,都深切地被這個角色所感動著。

前文已提到,帕克與瑪莉珍的關係透過兩集間遙遙呼應的描寫,已獲得了極為完整的詮釋與演繹;我相信很多人對於電影的安排感到相當地不以為然—漫畫電影不需要那麼多的內心戲是其一;劇情庸俗芭樂極易推敲是其二。

這些批評某種程度都沒有錯;的確,許多時候我看漫畫或漫畫電影只是為了沐浴在爆破與武打之中,所以大部分時候我不在意《鐵拳傳》中熹一的情緒,雖然完結篇有關父親的描寫的確令我動容;《刃牙》的重點絕對是血肉橫飛的鬥爭場面,然而雖然板垣惠介的某些哲學觀實在莫名其妙到了極點(比方說最新一集的「不自然主義」),但刃牙對母親愛的渴望依舊有十足的感染力。

我想表達的是,「漫畫」或「漫畫電影」並沒有絕對的格式,就像動作片也可以和公路電影結合—雖然可能會因為節奏減緩而被嫌棄,比方說我頗欣賞的《奪命總動員》就是一例,誠然電影欣賞如一切藝術評析必然主觀,但如果能多花點時間發掘細節、比對符號與反芻思索,我相信樂趣與感動都會倍增的;電影是別人的,感受是自己的。能夠從一部眾人唾棄的電影中發現感動之處,不也非常美好嗎?

當然,如果一部電影已經激起你憤怒與鄙棄情緒的漲停板,那就不用麻煩了。《特洛伊:木馬屠城》就是這樣的一部電影,我甚至對《地獄怪客》或《佛萊迪大戰傑森》都寬容的多。

牽拖閒扯了半天,其實我只是想提一件小事:瑪莉珍主演的《不可兒戲》(原名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其實我不確定電影中的設定真的是這齣由英年早逝的天才喜劇家王爾德所撰寫的喜劇,只是根據中文字幕,以及短小的片段,加上這齣劇與電影本身些許的對應關係,就算不中、也八九不離十,姑且視為我的自作多情吧。

《不可兒戲》是一齣荒謬喜劇,描述豪放不羈的亞吉能‧孟克列夫與敦厚溫吞的約翰‧華興陰錯陽差地在異地同時扮演著名為華任真的虛構人物(Earnest Worthing,余光中取其原意「認真」之諧音任真,將Bunbury「兩面人」轉為梁勉仁亦為同法),只因兩人分別愛上之女人不知吃錯什麼藥,都立志要和名為任真的男人結婚。故事就在這樣沒頭沒腦但也饒富趣味的基礎之上峰迴路轉地走到皆大歡喜的結局。

如果沒有判斷錯,電影中瑪莉珍發現帕克時正在表演的片段大致如下:

管家老梅將假冒華任真的亞吉能‧孟克列夫請進花園。

西西莉(約翰的姪女):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真正的壞人,到有點兒害怕。只怕他跟別人完全一樣。

亞吉能上,腳步輕快。

亞吉能(舉帽):妳一定是我的小表妹西西莉了,我相信。

西西莉:你錯的有點離譜了吧。人家才不小呢。老實說,我相信我這年齡我是特別高的了。不過,我倒是你的表妹西西莉。你呢,看到你的名片,正是傑克叔叔的弟弟,我的任真表哥,我的壞表哥任真。

亞吉能:哦,其實我一點都不壞,西西莉表妹。你千萬不能把我當壞人。

西西莉:如果你不是壞人,那你真是一直在騙我們,騙得太不可原諒了。希望你不是一直在過著雙重得生活,假裝是壞人,其實一直是好人。那就是偽君子了。

亞吉能(愕然):哦,我當然也是胡鬧過得。

西西莉:聽你這麼說,我很安慰。(”I am glad to hear it.”因此電影中飾演亞吉能的演員發現瑪莉珍失神後,才會提醒性地說:「妳不覺得高興嗎?」)

瑪莉珍飾演的西西莉,是一個生活在鄉鎮的嚴謹禮教氛圍內,實際上充滿夢想且生性調皮的角色。王爾德筆下的人物總是唇槍舌劍利如刀鋒,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正擁有著與其經驗毫不相稱的機智與風情。虛構人物華任真對她來說如同通往夢想的鑰匙,以致於發展出這種二十世紀以前才能成為可能的戀愛形態。

這個角色能夠和瑪莉珍取得相對的呼應嗎?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瑪莉珍顯然不若西西莉聰慧機敏,卻一如西西莉般的主動勇敢。瑪莉珍踏上舞台前比鄉下女孩強不到哪去兒,有著酗酒的父親,演藝之路坎坷難行,還被當時戀人的家長殘酷地否定。而在這之中,始終守護著他的,正是得以冠上任真之名的彼得帕克。顯然帕克不是亞吉能的對應,而是約翰的對應;帕克能給予的,不是亞吉能妙趣橫生瀟灑風流的氣度,而是約翰溫暖平和始終如故的支柱。

一如約翰身為西西莉的監護人一般,帕克也守護著瑪莉珍;約翰造化出輕薄的任真,想讓他人間蒸發,卻確實扮演著另一個任真,帕克則虛構了自己與蜘蛛人的距離,並且在責任與自身的掙扎之中,企圖將蜘蛛人埋葬於街口。

《不可兒戲》中,約翰愛上的是關多琳,兩個假任真有著的是本質上的不同;而帕克與瑪莉珍則確實相愛,帕克亦擁有著真實的蜘蛛人反面。《蜘蛛人》的小段插曲,猶如《不可兒戲》的延伸變奏,或許編劇只是無心插柳,卻意外地造成了這個值得玩味的小片段。

舞台劇中,約翰終將發現,他果真叫做任真,只是他從未知曉;帕克早已覺醒為蜘蛛人,而這覺醒所帶來的可不單純是喜劇中的快樂結局。帕克和瑪莉珍到底會走到什麼地方,無法以《不可兒戲》來預料,但至少在參照個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到,帕克一直是如此的認真,因此他會有個任真的結局,不管是哪一個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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