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人三》的文章已經寫好,但礙於其專屬於雅虎摩人專欄明天才能上線,所以先把幾年前寫的《蜘蛛人二》感想拿出來墊檔一下,而每次看到過去的文字,都忍不住覺得過去的自己好和氣啊!連讚美都讚美得好和氣,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再者,這篇文章可以顯示我對《蜘蛛人二》是多麼地喜愛,只差沒有跪地磕頭當神拜,結果《蜘蛛人三》呢?簡單說,就是特效無限好、劇情爛到爆,許多橋段笨到連鄉土劇都比不了!看來,英雄宿命的終結後,《蜘蛛人》原本大好的經典前程,也一併被終結掉了。

蜘蛛人二:英雄宿命的終結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班叔死前留下、近乎遺訓的話語,是蜘蛛人之所以飛簷走壁、打擊犯罪的動力,對罪惡片刻的冷漠與私心害死了自己的至親,使得彼得帕克負荷著深沈的內疚踏著無盡的贖罪旅程,精疲力盡地過著雙面的生活,同時背負著好友因誤解而結下的殺父之仇,以及因擔憂愛人的安危而刻意疏遠所造成不諒解的悲哀;英雄的宿命是孤獨,因為英雄的腳步伴隨著鬥爭與危難。有著如此覺悟,彼得帕克才能與夢寐以求的瑪莉珍接吻後,還貌似無情地漠然回首。

這樣的使命感如果能如此順利地延續下去,一切就太無趣了。

別忘了,彼得帕克高三時就成為蜘蛛人;他不像夜魔俠或蝙蝠俠,事業有成、對自己的人生與正義有著十拿九穩的信念價值。跟他一樣在報社工作、平常也一副呆樣的超人,實際上有著無懈可擊的身軀與萬夫莫敵的實力,不用在露意絲面前戴上面具,而且至少有報社的固定薪水——感謝眾人的愚蠢,一副眼鏡真的有差那麼多嗎?扣除浩克、閃靈悍將和地獄怪客,蜘蛛人可能說是漫畫電影史上最衰最無力的「英雄」了,整天四處趕場救人,卻連自己的房租都賺不齊,趕不上校車、拿不到甜點,唸書念到快被當,愛人不是跟自己好友在一起就是跑去跟太空人結婚,當什麼蜘蛛人?連蜘蛛都不如,蜘蛛至少能用網子填飽肚子。

於是,《蜘蛛人二》延續了前集的英雄/責任論述,透過梅嬸與尚未發狂的奧圖博士,強者與英雄的社會責任論被再次地強化,並以「英雄必要時連夢想都可以犧牲」呼應著前集的悲劇結尾。正因為英雄犧牲得如此之多,愛情、生活與夢想一併地遠離,又要擔憂所愛的身心危險,彼得帕克所面臨的抉擇才能如此真實;他沒有超人壓倒性的能力,也沒有蝙蝠俠安全而隱密的堡壘,又不若閃靈悍將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無牽無掛,他只有個沒有衛浴設備的爛房間,和永遠只有三套衣服的衣櫥;人不輕狂枉少年,帕克卻早早失去了輕狂的權力,看來遲早要抓狂。在瑪莉珍結婚的前夕,他的心終於被瓦解而爆發。

瑪莉珍恐怕得不到許多人的諒解,她曾經舉棋不定情感不明,如今疑似利用他人以證明自己的感情,但這不就是愛情?只有記住帕克與瑪莉珍畢業前夕對話的人,才能體會瑪莉珍的失落。舞台劇與表演,是帕克和瑪莉珍之間的共同象徵—暗戀瑪莉珍的他,從國小開始遠遠地觀望著,有這樣的回憶與心情才能說出「有時你只要看一個人,就知道他以後會做什麼。」如此樸實無華卻直達人心的鼓勵——奧圖強調的詩意語言完全沒有必要——伴著帕克對愛人近乎盲目的信仰,撫慰了瑪莉珍美麗外表下對未來的恐懼徬徨。

於是,儘管她只是個餐廳女侍,帕克也能無條件地給予支持與溫暖。結果在瑪莉珍終於站上舞台後,帕克卻成為唯一的缺席,身為蜘蛛人的那一半永遠是水底冰山無人能及,拉遠了他與瑪莉珍的距離;在僅有的回憶紀念碑都被否定之後,瑪莉珍終於被其中的反差所擊垮。她選擇了其他人的懷抱。

愛情在平凡如我們的手中都如此難以掌握,如今搭配了無法在生活中應用的神力,更變得一發不可收拾。顯然彼得帕克沒有哈利塔斯克——《魔鬼大帝:真實謊言》的阿諾史瓦辛格——的說謊能力,能把枕邊人騙個十年,更沒有布魯斯韋恩的時間管理能力,連眼盲的麥特莫鐸都懂得約會偷閒一下——雖然三個月就分手了——果然,經驗與年齡還是有意義的,千萬不能瞧不起中年人。

失去承受英雄之孤獨宿命的動機與意志,他回到了初期無法掌握蜘蛛天賦的茫然階段,更進一步地開始全面的退化—坐電梯那段可真經典。是啊,為什麼非得高來高去呢?坐電梯的平凡人生也很開心啊,於是,電影中的英雄總是如此沒入平凡,如同《超人二》的克拉克肯特。

而英雄覺醒的原因永遠是一樣的,那就是愛人生命的威脅與敵人的迫臨。這一次,喚醒蜘蛛人的惡行,由八爪博士負責;艾佛蒙利納的表現驚人的好,精準地詮釋了奧圖變異前後的理想胸懷與殘暴兇狠,機械爪配上大衣與墨鏡的造型,比綠惡魔還多了分滄桑與性格,手術房的殘酷身手讓人想到《星際終結者》的外星人虐殺,高塔到捷運的立體混戰歎為觀止地展示了機械爪的靈活與威力,一直到最後終於恢復神志,擔負起犧牲自我以拯救紐約市的壯舉,彌補了這一系列的破壞與殘殺,使他逃離了純粹的反派惡魔,而覆上了悲劇英雄的白布。

《蜘蛛人二》就是如此組合著漫畫英雄電影的主要典型元素,挾著同樣細膩的青年生活描寫與更為優秀的大場面,遠遠超越了它頗為不俗的前集;做為一部兼有幻想與成長的青年英雄電影,《蜘蛛人》是成功的,雖然它的快節奏預告片打亂了許多人對它的期望,並且對其中的緩慢步調感到些許的遺憾;然而一旦接受了這種「蜘蛛人日誌」型的基調,就能接收《蜘蛛人二》裡頭所有的加成效果——無論英雄哲學的闡述、班叔之死的罪惡、愛情的推拒與遺憾,抑或好友的怒意與仇恨,在本集都獲得了更深入的發揮,當然,不要忘記實力更強悍、戰鬥起來更精彩的反派。

本片唯一的遺憾,在於類似前集的反高潮傾向,最絢麗精彩的動作場面皆未安排在結尾,使得隨著劇情逐漸揚升的緊迫氣勢未被妥善地強化與利用。

不過,瑕不掩瑜,本片整體而言已極為完滿,稱其為影史上最成功的漫畫續集電影並不為過;如今,彼得帕克終於如願地和瑪莉珍坦誠相見——別想歪,雖然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看——哈利則繼承了雙重人格父親諾曼的瘋狂,可以想見接下來的故事遲早要演變成這對哥們的廝殺對決,這就是蜘蛛人的故事,夾雜著各樣迫力所造成的瘋狂與生離死別,以及不時點綴著的人情溫暖——或許,原本帕克可能跟房東的女兒在一起吧,誰知道。

蜘蛛人,我們期待你的下一次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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