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在哪裡看到的,有論者將【夢想無限】評為空有紀錄片之名而無記敘論述之實的膚淺電影,甚至還頗沈重地批判了片中單純向上、積極奮發的溫情主義。

或許,這部電影的內容就不過是如此而已,然而面對片中無所不在的陽光,以及鄭教授與學生們不斷燃燒著的熱血與想望,讓我實在不忍心將批評與反省加諸於他們努力的影像之上。

因為,這部片的前半,是在我回憶中不斷輪轉的台大校園,那個在高中時就在我心裡滋長,直到現在都還嵌在記憶裡的無限美好的校園。

也許是接續民歌風潮的尾巴,也許是美國青春電影的影響,高中的我,總是幻想大學的草坪有多寬廣、白雲間透出著多麼無限的陽光,還有一首首唱不完的歌、一把把奏不完的吉他,雖然我彈不了吉他、大部分的歌都不知道怎麼唱,但這就是我對大學校園的單純想像。

這樣的想像支撐著我,寫著一遍遍無味的英語閱讀測驗,以及翻過一本本沈悶到驚人的《三民主義》。

然後,我上了台大,這裡的草坪真的很大,不時也有人在福利社旁的露天舞台彈吉他,然而我依舊不會唱歌、不摸吉他,我加入了其他與彈唱毫無相關的社團,日子一天天地過,我從菜鳥變成了學長,從學長變成了畢業生,赫然地,我即將離開那代表夢想的校園,而在這裡我沒有完成任何夢想。

在我畢業的一瞬間,我看到的是可能性的破滅,那是落寞的、是哀傷的,沒有畢業的欣喜、沒有步向未來的興奮,只有逝去的青春,還有那曾經多麼寬廣、如今不再發亮的無限可能。

我好懷念剛踏進台大校園的心情,那時的我多麼地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走到從未見過的境地,相信自己的體內有著源源不絕的燃燒不盡的潛力。

那樣的自己,很早就死去了,是怎麼死去的,我也搞不清楚。現在的我,信奉絕對的務實主義,兼具部分的享樂主義,不追求危險的夢想—事實上,這種東西我從未追求過—不接受有風險的方向,就這樣,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很自在地晃蕩。

而片子的開頭,鄭教授對著攝影機說:「如果你原先有一個夢想,然後你去實現,你會發現你的夢想越來越遠大!」

這是一句明明初次聽到、卻讓我好懷念的一句話。光是這句話,我就想起了剛踏進台大校園,那既緊張又興奮的心情。

的確,這不是一部充滿反省、引經據典的電影,沒有【麥胖報告】的實驗性,也沒有【科倫拜校園事件】的資料堆積與說服說理,甚至有過度美化、刻意簡化的嫌疑,然而,這一切的開端起於我記憶中的校園,於是,一切都沒有了問題。

因為,我真的很喜歡這群年輕人認真的表情。

看著這群年輕人在機械系的工廠裡徹夜未眠,將巨大的太陽能車搬到我時常走過的椰林大道測試,還有鏡頭輕快帶過的熟悉的台大草坪,我真的很感動,帶著懷念的感動,單純地看到自己未曾成就的夢想情懷在其他人的身上獲得體現,而那群人跟我的交集,是我那麼想念的校園。

對我來說,這樣就足夠了,接下來澳洲的烈日、無數的巨大蒼蠅,還有摸黑的早餐和遼闊原野旁的行車,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重點了,雖然這才是這群年輕人夢想完成的地方。

看完這部片的我,依然沒有準備要起身去追求什麼夢想,依舊擁抱著狹隘的務實與享樂主義,但這部片讓我很開心,開心地想起很久沒有那麼清晰的遙遠記憶。

那個充滿著夢想、單純地快樂,以及真的很多陽光、與很多吉他的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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