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笑話有了新名字,喚作武俠,那曾經令人熱血澎湃、心懷期待的好名字;新名字的催生者,是中國三大名導:張藝謀、陳凱歌,以及【夜宴】的馮小剛。

徐克的豪氣俠義已成為過去,新時代的武俠將由張、陳、馮三人共襄盛舉,在他們的巧手下,中國五千年的文化資產與符號發想以灌腸之勢鑲嵌入影像,指涉之廣、野心之大外人絕對難以想像。

然而,這份野心的過渡膨脹,讓三大名導兵分三路、殊途同歸地完成了武俠的嶄新笑話(註);奇的是,張、陳、馮三人雖有不同的取鏡基調、迥異的武術指導,然而三人的作品卻仍有異曲同工之「笑」,不得不令人讚嘆:中國武俠,必屬笑話

如此笑話的中國武俠,至少有四大笑點,絕對令人頭大。

笑點其一:中國武俠酷愛向外取經,結果經只取到皮毛,所以讀不出半點東西。

從【英雄】的羅生門化、【無極】的希臘神話到【夜宴】的莎士比亞,誰都看得出劇作者企圖引外破局的用心,然而羅生門換回了劇情的貧乏,神話造就了內涵的空洞,莎翁戲劇則與武俠則形成四不像的交錯,令人懷疑三大名導只重形式、迷戀結構而忘了留意真正的血肉

笑點其二:中國武俠不講邏輯,空有奇幻的皮毛,無能在想像的體系裡自成道理。

《魔戒》是脫離現實的奇幻,然而脫離現實不代表漫無規則,精靈、半神、半獸人、人類與魔多之間有著想像出的關係與平衡,反觀中國武俠,恣意徜徉歷史與神話之間好不瀟灑,瀟灑到故事隨便寫、電影隨便演

於是,殘劍飛雪武藝高強到直入秦宮、勢如破竹,編劇卻寄望觀眾相信「從此他們無緣刺秦王」;光明理應威能無比讓無歡久攻不下,然而光明的氣魄看不出,無歡的威脅更找不著,身體力行相對論的雪國人,更是被征服地莫名其妙。

至於謀反的殷氏父子如何暗地用計、擅劍的婉兒何以捨劍用毒、滿口仇恨卻遲不出手的無鸞為何猶豫遲滯,編劇們大概沒興趣處置,反正作者最大、瀟灑至上。

笑點其三:中國武俠習於大悲大喜,而且常和觀眾的真正感受沒有關係。

劇中人的痛哭令人想笑,劇中人的大笑令人想哭,可見演員的付出確實沈重辛苦,不是【英雄】的目光失焦瞪地板、【無極】的起乩狂笑伴痴漢,就是【夜宴】的矯揉做作狂清談,特別是【夜宴】,每句對白都很瓊瑤,每個眼神想令人臉紅心跳,然而這是部心碎了得靠嘴巴說的劇作,試想以下的對話,怎能不令人打哆嗦?

「我的心冷淡如冰。」

「就是冰,我也能將其含熱。」

「那如果冰變成了火呢?」

「那我就咽了它,用它暖心。」

電影裡的字句,當然不僅如此,然而雖不中,亦不遠,而這不是【夜宴】唯一的風花雪月,而是無限做作的渺小一員,殺了這段做作,還有千段萬段的做作

笑點其四:中國武俠的角色情感詭異、行徑離奇,讓你絞盡腦汁都參不透其中道理。

所以,飛雪為了嫉妒殺人,殘劍為了書法饒人,無名為了頓悟放人,傾城為了遊戲而解衣,光明為了賭注而弄情,無歡為了饅頭而用計,昆侖為了愛情而疾行,這其中絕對有它的道理,只是編導沒本事好好告訴你,於是整件事看來就顯得荒誕不經

至於厲帝的為了愛賠一生、婉兒的女人我最大旁人死光光、青女的有愛最美花痴相隨、無鸞的自由無價、藝術至上但談到復仇仍然要假裝嚷嚷,孰真孰假到底誰想管它?反正編劇說了算,導演說了算,其中自有寓意,論者、觀眾自己要參透其道理,故事當真那麼複雜、哲理竟然如此深奧,以致於中國名導影像滿溢、辭薻堆積卻連基本的故事都說不清

其實,觀眾真的很有想像力,花點腦筋,誰都能想出點有的沒的象徵意義,結果電影的對白學嗑藥瓊瑤、人物玩暴走搞笑,觀眾已經浪費了鈔票,為何還要白費想像力去自創奧妙

於是,【夜宴】之後,中國武俠的笑話化已經徹底地確定,中國名導的武俠連番潮浪,更是無庸置疑地前仆後繼,場面、笑料、做作、賣弄全面提升,連年打破觀眾想像、顛覆荒謬極限,不禁令人想到先人的豪語:廿一世紀,果然是中國人的世紀

註:【英雄】、【無極】與【夜宴】是不是武俠?可能是,可能不是,但不可否認地,它們都利用了武俠的元素,企圖以新的角度詮釋/包裝政爭、武鬥、情仇等傳統武俠劇碼,更直接利用了過去武俠電影的技術,所以將其置入武俠的框架,並無不當。

原文出處:雅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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