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些遠渡重洋來到台灣,操著不標準的國語,對著我這種從瞳孔、膚色、骨骼組成到文化習慣通通不同的外國人侃侃而談耶穌的愛的洋人,我真的、真的不得不佩服他們的熱誠。
我家附近有個摩門教會,不時會有穿著西裝的高個子外國人戴著安全帽騎著腳踏車從我身旁呼嘯而過,還會驚險地舉起手跟我說哈囉,非常能夠讓人心情開朗的一群人。
前提是,他們必須待在腳踏車上面。因為,我真的對耶穌的愛沒有實際上的興趣。
我並非無神論者,只是單純地不大想探究這部份事情而已。
第一個向我傳教的,正是我娘。
想不起到底什麼時候擁有上帝、耶穌、摩西與以色列人度紅海的觀念,但有幾年的週日上午,我確實是在如今我不大喜歡的聖歌—純粹就音樂性而言—以及無聊的證道中度過。
牧師到底講什麼我已經忘記了,我周圍到底有多少小朋友也記不起來。只記得教會帶點昏暗的光線、還有木頭椅子的質感。
母親曾經提過她信仰基督教的歷程,那是在她大學快畢業的當兒,諸如此類的。剩下的我實在想不起來,我只知道她的歷程應該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國中的我自認為是基督徒,雖然禱告中我不曾感受到上帝。
母親常說,她希望在她與父親無法看顧我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上帝的愛,知曉著我在這世界上不是孤獨的。她對著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往往沒什麼感覺。事後想起來,倒是會忍不住感動一下。
但,我真的覺得人在世界上很孤獨啊。不管是大洪水來的時候、隕石掉下來的時候,還是老虎獅子撲過來的時候。
真能感受到上帝、阿拉,或者所有其他名字的神的人,一定很幸福吧。祝福他們。但我不是這樣的人。上帝對我來說可能是存在的,但那個存在目前和我沒什麼關係。只是這樣而已。
而且為什麼教徒—正確來說,是積極地想要拉人入教的教徒—自認為能看到他人的不足、而提供什麼足以填補的東西呢?為什麼能充滿信心地對我說,這世界上一切問題的答案,都在那本小書裡呢?
不客氣地說,《聖經》我沒讀過幾次,但讀得比我少次的教徒,大有人在。那本書裡有所有該有的解答?不如說,人的腦袋擁有詮釋一切的能力,還比較恰當吧。
我總是忘不了在復興公園前面,一個「圈叉末日圈叉教會」—圈叉代表我已經忘記他們的名字而且也不想查—的青年,口齒清晰而義正詞嚴地跟我說,不信基督的人的名字不會在生命冊裡、會被丟進火湖裡,是的,就是《啟示錄》的那一套。真要命,我怎麼會那麼有耐心地聽他說完、還天殺地沒有提醒他,舊約裡的上帝,純粹是猶太人的神、我們這些非猶太的亞種以及我們的神,在耶和華的大能下,可沒那麼值得拯救?
所以,昨天在捷運站前,以生疏的技巧向我攀談的、不知道幾歲但我猜不會超過二十的老外,問我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耶穌基督時,我著實地感到厭煩,我真的很想跟他說,搞不好在你出生以前,我就嘗試過了,只是我沒有那樣的氣魄,還是假意地和善地和他隨便聊聊,還煞有其事地留下了假的姓名假的電話假的地址,今天他大概已經發現了,那位面帶笑容的華人原來那麼地虛偽。
因為我一時沒有太多的殘酷、可以當面拒絕他那看來如此善良、甚至帶點愚蠢的充盈的熱誠。如果沒有這些,我們也許可以簡單地做個朋友啊,我想。
嚴禁傳教,謝謝。這是我很想掛在身上的標語。許多原本可以建立的關係和可能性,都是因為傳教而破壞的,為什麼這些人總是搞不清楚呢?
- Sep 15 Thu 2005 09:45
嚴禁傳教,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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