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打開電視隨便看,一邊等待頭髮自然風乾,由於那速度真的是很快,所以我打開了國家地理頻道,沒想到因此在電視機前坐到了凌晨一點,那時正在播《綻放真台灣》系列紀錄片,這一集《靈域對話》的主題,是台灣的宗教信仰與民俗。

導演史筱筠說,她拍片的動機,來自喪夫的好友,好友無所不用其極地尋找接觸已逝丈夫的方法,伴隨著好友的探索,史筱筠同時深入了另一個擁有垂死男主人的家庭,在男主人過世的前後,他們都希望在傳統的儀式裡,找到希望與救贖。

這是一部很棒的紀錄片。

看著史筱筠的好友以觀落陰與催眠術企圖與丈夫對話、在一無所獲後仍虔誠地誦經已減輕丈夫在彼端的痛苦,以及另一家人在男主人過世前後如何在儀式中尋找意義與安慰,再對照我自己參與過的喪事經驗,簡直就像把一切再走了一遍似的。

最令人感傷的,在於那家男主人過世後的某一儀式,由於他比母親早逝,傳統上被視為不孝,所以即使年邁的母親十足悲愴,她仍需以細長的棒子敲打兒子的棺木,象徵性地懲罰兒子的不孝,一邊敲打、一邊流淚,那是儀式壓迫情感的瞬間。

感傷的同時,我忍不住想,這樣象徵性的儀式,對於一個剛失去愛子的老人,到底有什麼救贖上的效果與意義?

我想到外公過世的時候,負責辦喪事的殯葬業者無事先說明地拿來了一副紙屋,據說要價兩萬——或三萬?——我記得那副紙屋在空地被燒成灰燼的模樣,外公真的因此在彼端收到了這棟房子、以及一疊又一疊的紙錢嗎?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化為灰燼以前,紙屋在烈焰中的火花,非常漂亮。

然而,即使有那漂亮的火花,我仍無法接受那一群殯葬業者,一如我從來就不覺得神職人員就必然永抱著常人沒有的虔誠,看著那些烏合之眾、行事粗糙而儀態散漫的奏樂者與雜工,我忍不住憤怒了起來,這些人,怎麼夠資格侍奉鬼神?

那麼多的殯葬業者,到底有幾個不是神棍?我懷疑,真的沒幾個。

只是,雖然無法信任他們,或其他神職人員——某些神職人員在我看來,雖然較為虔誠,卻也令人洩氣地非常愚蠢——如果我在意的人過世了,而我能為喪事作主,我仍舊會採取逝者所能接受的儀式,甚至也衷心希望著儀式真能達成什麼。

因為,對於消失這件事,我也覺得非常害怕,一想到我愛的人與我自己終有一天會死去,而且死去可能僅僅意味著消失,這感受真的令人非常地不快,即使知道活在當下才是合理的,這種害怕消失的恐懼,我始終是難以去除的。

我想,總有一天,我會去觀落陰,或者其他可能的方式,已尋找某些過世了的親人與朋友吧,雖然,在很多無聲的夜裡,我總是冷冷地告訴自己:死了,就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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