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幸福婚姻的傑尼,和素為謀面、患有殘疾的兒子保羅,在慕尼黑經歷了久違了的重逢,進而開啟了一道心靈與生命旅程的隱諱大門。

根據我毫無概念的暢銷小說《重生》所改編,要道盡這部電影的主軸與精神,似乎沒那麼容易;表面上,故事的主體在於父親與孩子的相處與磨合,因此我們看到眾多近乎紀實的療程描寫,以及細瑣的生活點滴,某些時候,我確實相信保羅是這部電影的靈魂人物。

然而隨著故事緩慢的推移,傑尼的心理情感狀態逐漸地躍升為影片的重心,藉著殘障女孩之母妮可(夏綠蒂蘭普琳,在【間諜遊戲】中的簡短演出即十分亮眼,當下與勞柏瑞福平分秋色),傑尼道出了自己與保羅的過去,以及壓抑已久的、痛失舊愛的悲傷;看到這兒觀眾會發現,縱使身為男主角,縱使描述了細膩的日常瑣碎,與對愛情與生活的種種憧憬,保羅的心理刻畫卻是浮面而平板的,真正被鏡頭關注的,是傑尼的肢體動作與眼神情緒。

我不禁懷疑,原著小說《重生》或本片劇本的真正旨意,不在於描寫癲癇殘障兒的苦痛,亦非父子溫情的尋常側寫,而是男人對遺忘的悲傷所從事的省思與重建。

敲開我心門,到底是敲開誰的心門呢?

在兩小時的鋪陳之後,保羅依舊是難以捉摸的存在。一如傑尼,我只能抓住保羅些許的行為表徵,衣服要先穿左手、先脫右手,生氣與緊張時會重複舊家的地址與電話,【雨人】般的喃喃低語;然而,不若雷蒙所呈現的細緻情感變化—安卓羅希畢竟不是達斯丁霍夫曼—影片結束時,我甚至無法了悟保羅與傑尼之間的情感與信任究竟到了什麼田地?

在觀影中我不斷地懷疑著,或許台灣片商擅自將本片的眾多環節剪除掉了,以致於本片的情感流動總顯得唐突而不連續;不久前,傑尼與保羅正如母親與嬰兒般的黏膩相親著—實在不常在生活中或電影裡看到父子如此互動的—一轉眼,保羅卻逕自地溜走了,是為了引起注目,亦或是單純的孩子氣?

只要花點心思,我必能替保羅想出十個理由,然而至今我依舊缺乏純粹直觀性的體悟。

片末,面對遼闊而寂靜的天空與草原,傑尼突然哭了起來,保羅則展現了驚人的成熟、安慰起流淚不止的傑尼;究竟在哭什麼呢?我不解著,也許是對孩子的命運感到不安—雖然,傑尼似乎不該是如此徬徨的新手父親—亦或某個藏匿已久的悲傷終於被喚醒。而在那片寬廣的寧靜之前,我心裡的某個小波瀾,好像也輕輕地平息了。

在墾丁國家公園入口處不遠的草原上,曾有一片我最愛的廣大天空。風的觸感,草的氣味,以及太陽之下我的影子,點滴地烙印在心的深處,在仰望著每一個晴空之後,總是不經意地喚醒著沈默而遙遠的眷戀。

到底是敲開誰的心門呢?我自問著。電影結束時,我不再玩味著保羅或傑尼的種種,而是反覆著墾丁那迷人而晴朗的角落,嵌在風中的大海氣息,無聲而溫柔的草的擺動,以及那個我永遠懷念的美麗笑容。

心門開了,心門關了,在那無聲的風中,以及有關天空的片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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